伯明顿马术比赛，格洛斯特郡，年，选自“生活的成本”系列。图片来源《好照片的愉悦》

无情的礼遇：马丁·帕尔作品

文

格里·巴杰

译者

阳丽君、翟希、胡渊

一位摄影博学者

马丁·帕尔是一个你不能把他从工作中分离出来的人。作为一个名人——摄影画册收藏家、策展人、年轻摄影师赞助人、全方位的爱好者——至少和马丁·帕尔作为摄影师一样重要。

马丁·帕尔是21世纪初典型的摄影人物，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代主义者，也不完全是后现代主义者，他是欧洲新彩色摄影派的重要人物，实际上是创始者，也是新闻摄影首屈一指的机构马格南图片社的成员（编者注：年至年期间，马丁·帕尔曾担任马格南图片社主席），所以他熟悉当代成功摄影记者的单调工作，但他也经常拍摄“观念类”作品，并且在艺术画廊和纯粹的摄影画廊展出。

简言之，他占据了摄影的中心位置。他是一个摄影的博学者，不是某些可怜的类型，如寻求艺术家的声望的商业技师，而是一个真正的多才多艺的摄影师，生活、睡觉和呼吸都是摄影的表现，从基础功能到崇高艺术。马丁的整个做法，就像尤尔根·泰勒（JuergenTeller）一样，在摄影的世界里游刃有余，从而下意识地解决作为摄影师的角色，我们文化中摄影偶像的地位，而且实际上是当代文化自身的本质这些问题。帕尔的整个职业生涯，更确切地说是他的影像，对高端文化与低端文化、艺术与商业、摄影图像的复制，以及（不是顺便说一句）我们今天的生活提出自己的质疑。

确实所有雄心勃勃的摄影师都会质疑这些吗？他们当然这样做，但很少有人处在这样一个优越的地位（他为自己获得的地位），在艺术、时尚和流行（即大众文化）之间玩转。其次，显而易见的是——尽管对我来说，听起来不像是真的——马丁·帕尔担心他对拍摄对象的攻击性和玩世不恭。既愤世嫉俗又充满讽刺，这大概是所有对马丁帕尔作品的讨论中，至少有3/4会提出的两个特征。所以，马丁因为他的多个拍摄项目倾向于以坚决的直接指向明确地处理，甚至是社会团队的对抗性描述，被认为是有侵略性的。后来，许多人把其与愤世嫉俗混为一谈。任何对摄影感兴趣的人都知道已故的菲利浦·琼斯·格利菲斯（PhilipJonesGriffiths）对此十分反感，他强烈反对选帕尔进入马格南图片社，称后者的作品反对这个机构所支持的所有事情，他将颠覆其自豪的人文传统。帕尔的风格无疑是直白的，有人可能会称之为“都写在脸上”。就摄影师而言，这种直白往往有其问题，并且吸引来一些喜欢说教的恶意批评者。

评论家在处理社会景观作品的时候，我们经常危险地设置了双重的道德标准。展示一个微笑的对象，批评家也对你微笑；展示一个愁眉苦脸的对象，批评家也将皱眉。径直接近拍摄对象，你很可能被认为是挑衅性的，而不是坦率的、诚实的；从侧面表现，可能会被认为是狡诈的、恭顺的，而不是灵活的、机智的。支持某种特定的社会动机而不是艺术动机，那么你的人文主义和社会关怀就会被认为是不足的。

巨石阵，威尔特郡，年，选自“风景区”系列作品莫金侯思卫理公会教堂，托德莫登，约克郡，年，选自“我行我素”系列。哈利法克斯镇足球场，约克郡，年，选自“我行我素”系列。圣玛丽的圣井，基拉格，利特里姆郡，年3月，选自“晴朗的日子”系列。

都柏林，年，选自“坏天气”系列。

充满争议的作品

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帕尔从黑白转向彩色，把视野从坚定的浪漫主义转向透明的现实。可以肯定的是，新的视觉的重要元素总是在那里。例如，帕尔典型的英国式幽默感一直是一个突出的因素，那是在20世纪60年代的奇思妙想，按着后期雷-琼斯的式样发展成尖酸的20世纪80年代的讽刺，在直截了当的讥讽边缘上下摇摆，这是真正的帕尔。实际上，可以说他按自己独特的品性撰写了这本书。这是他奇特的个性之一，他的大量追随者没有希望能效仿，这与他中画幅相机设备的选择、使用闪光灯的偏好、紧张失衡的构图方式是分不开的。

但讽刺不是犬儒主义，即使讽刺看起来似乎要陷入犬儒主义的危险当中。关于犬儒主义的指责第一次出现，是年帕尔把他的主要彩色作品印刷成一本书《最后的度假胜地》（TheLastResort）。他从利物浦横跨默西河，搬到沃拉西镇，开始拍摄离他家几英里外的新布赖顿——一个残破的海滨度假胜地。在摄影中突然出现的《最后的度假胜地》有着火山般的能量，至少创造了一个混合的批评反应。帕尔用力把一块大石头扔进英国摄影的池子里，逐渐扩散的水波不仅向周围延展，而且使船只受到相当的震动。毫不夸张地说，《最后的度假胜地》是英国摄影的一个决定性时刻。

反应是极端的，我想询问他们，因为他们不仅揭示有关马丁·帕尔的一些事情，而且对那时的英国摄影和英国社会作出了狭隘的定义，有一些是帕尔一直在挑战的东西，不管他是完全知道还是不知道。毕竟，帕尔只是拍摄照片。《最后的度假胜地》，就像瓦尔·威廉姆斯（ValWilliams）正确指出的，从根本上说是“观看的练习”。

例如，艺术评论家戴维·李（DavidLee）发表评论指责帕尔以中产阶级（英国和欧洲理解的中产阶级）摄影师高高在上的视角观看工人阶级：“（帕尔）已经习惯发现游客们的最糟糕之处，他们贪婪地大吃大喝垃圾食品并随意扔掉容器和包装，很可能会引起自由派人士伪善道德感的发作。我们历史上重要的工人阶级，通常被纪实摄影师慷慨友善地对待，现在成为世故观众的攻击目标。他们肥胖、简单、没品、沉闷、墨守成规，不能体现任何个人身份。他们穿着俗丽的便宜衣服，真正的保守时尚于他们所剩无几。只有婴儿和儿童荒谬地生存着，而正是因为很多照片里有他们的存在，才给帕尔绝望的尖刻视角带来一些诗意润色。”

新布莱顿，默西塞德郡，年6月，选自“最后的度假胜地”系列。

新布莱顿，默西塞德郡，年6月，选自“最后的度假胜地”系列。

新布莱顿，默西塞德郡，年6月，选自“最后的度假胜地”系列。

新布莱顿，默西塞德郡，年6月，选自“最后的度假胜地”系列。

新布莱顿，默西塞德郡，年6月，选自“最后的度假胜地”系列。

罗伯特·莫里斯（RobertMorris）在《英国摄影杂志》里同样谴责：“这是一个病态的、幽闭恐怖的噩梦世界，那里的人躺在没膝深的碎纸堆里，在被污染的黑色泳池里游泳，盯着城市遗弃的荒凉的地平线。”

但这种极端批评的原因是什么呢？我在作品中没有找到，这些作品在我看来是充满感情的、温柔的，尽管当然也是辛辣的、尖锐的。但是，如果不是具有敏锐的、富有洞察力的视角，那么对一个摄影师的要求还能是什么呢？必须说，我震惊于那些充满辱骂性的评论，而且怀疑那些评论不是通过单纯的阅读图片而来，而是他们自己偏见的反映。

当然，这是一个问题，一个与摄影有关的很大的问题。也许我在看照片的时候也带有自己的偏见。每个人在看照片时都带着成见的包袱，马丁已经超过他的那些诋毁者，有些人有点嫉妒他的成功。但他也有许多狂热的崇拜者，特别是在英国之外。在他自己的国家，他对这个岛的摄影产生了特别的分化效应。或者我应该说确实产生了，当他获得了“大师”的地位，关于他的争论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消失了，但最坏的大部分都消失了。事实上，《最后的度假胜地》里的作品最近被英国《卫报》（Guardian）选入“生前必须看的件艺术作品”。伊丽莎白·马奥尼（ElisabethMahoney）的观点看起来已经是盛行的观点之一：“当时，马丁·帕尔在新布赖顿威勒尔半岛一处破败的海边拍摄的系列照片，被看作是傲慢的。但现在他们以幽默的方式观看并且喜欢。把英国工人阶级生活的角落和缝隙纳入视野，提醒我们这在艺术摄影中曾经是（现在也是）多么的不寻常。

让我们再从长远一点看《最后的度假胜地》，并深思其表现的内容，不只是给英国摄影引起一场地震，之后对欧洲摄影亦同样如此。

从根本上，马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