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丧家」与「返家」之旅论及「家」的定义可从两方面而言,其一是空间性的存在,有实在而固定的地点,是归返之地,与「游徙」、「冒险」相对,为人提供休息、保护的场所;其二是情感的牵绊,关乎人际关系却不一定建立在血缘联系之上,人因着群聚而得到精神与心灵上的依伴。一般而言,首都城市为国家之中建筑与人口最密集之地,大量丧失情感与思考官能的丧尸充斥其中,入侵城市的惯常空间,办事处、医院等一般而言为市民提供保护的场所全然失效,主角为了求生唯有另辟逃亡之径,游走于路轨、高压电线、施工棚架等非常规路线──没什么比城市中的丧尸更有效地从空间与情感层面破坏「家」了。前传的故事清晰明朗,双线叙事的一边为惠善老乞丐的逃亡过程,另一边为基雄与大叔寻找惠善的经过。在惠善与老乞丐同样为「离家」之人,以首尔火车站为暂时居所却适逢遇上在此处流浪汉中爆发的丧尸病毒,二人在偶尔间结成逃亡组合,渴望寻找安全的地方。虽说二人皆为「离家者」,但是离家出走的惠善失丧的是精神上的「家」,依然有回返之地(空间),基雄与大叔又为其提供精神上的归属;老乞丐的情况则大不如惠善,起码在电影中所见,作为暂时避难所的首尔站的全然沦陷,亦未见他有亲友支援。导演对城市空间的活用使二人的「丧家」与「返家」之旅有更丰富的维度。二、在「家」中丧家首都是为国家的经济枢纽,要应付庞大的资本流动需要配合迅捷的速度与基建。拆卸与重建将是这片土地中最为日常的变动,这是资本的恒常冲动──消灭空间的障碍,淘汰旧的空间,不断建立新的设施以应付经济转型,让资本进一步集聚、流通。大型交通基建如火车站正是为达成这种意图的地理景观,以便捷的交通跨越距离的障碍。这亦是马克思所言的「时间消灭空间」之意。然而,被时间所消灭的何止空间,原本居住在该空间之中的人亦同时被击落,因着无法追上与空间革新同步进行的经济转型而流离失所。建筑废料可以移走、堆填直至分解,但是在空间调整中被淘汰的这群人,只能留在原地,在自己的「家」(国家)中成为丧家之人。病毒的散播首先在火车站开始的,但其设定并非该类型电影中惯有的「人流流动大」即止──那是夜晚的火车站,早已关闭,并无市民的迅速散聚;感染的迅速散播正好与「流动」相对,若非一群因流离失所而只能长居火车站的流浪者大量聚集以火车站为家,成为首批感染者,加速了病毒在夜晚的传播速度。这群人正正是城市当中最不具备「流动」能力之人;感染亦与其「低下」而卫生不佳无关,只因为他们在发展之中停滞,滞留在这「高速移动」的空间,便成为病毒的温床。老乞丐被军队射杀,弥留之际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我们找得到保护之地,大概就不必如此」。大概只有死亡能让其停住不断追赶的速度的逃亡,死亡成为资本时间下,他们唯一的应许。未完待续……